江临是个小地方,街上还有马车、牛车乱走,灰又大,我在这里待了一天只感觉浑身都是灰,连内裤都脏了。天河公司就在这个破地方建的厂房,他们给威哥卖了二十万的摩托车配件,一直不出货,威哥叫我来看看,催催他们。我是实在不想来这一趟的,这地方光看看就有一股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味道。
这就是小宇的家乡。
但我不是在这里遇到他的。
从江临回去,我没坐汽车,大巴上全是民工,那脚臭,真的不如火车。慢就慢点,我坐着“特慢”列车回了昆东。
刚下火车我就被人扒钱包,但是很快就被我逮到人了。
那人还嘴硬,试图引起混乱跑走。其实我兜里也没几个钱儿了,他完全没必要这么不要命。那时候我还年轻,火气大,也不在意钱包里究竟多少钱,就是不能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先动手了。
小混混不是我的对手,被几下就摁住了。
“你放手!你放手!我还你。”
我一松懈,他爬起来又跑。这些贼!妈的,老子非弄死一个。
我跟着追,出了火车站他就好跑路了。三窜五拐的,差不多追了一公里我终于抓住他了。但是也追到了他同伙那里。好家伙,他们不但偷钱,还拐骗。一群人带着一个挣扎的小孩儿,其实也不小了,个子挺高,细长的手臂像难民,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小伙儿了。
小孩儿看见我张口就喊:“警察叔叔救我,他们要逼我割腰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我从那小孩儿自己妈都认不出来的脏脸上居然看出了一点儿漂亮来,顿时肾上腺素乱飙,脑子也乱了,直接拳头就挥了出去。
原本抓着人就可以跑了,这群贼有四五个人,一直恋战是打不过的。
但是那个小孩儿腿应该是被他们打断了一条,所以拖着脚,跑不快。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背着他跑了几公里,直接从火车站跑回了家。
我给他检查脚踝,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扭着了,反正垂着,呈现出一个怪异的、普通人做不出来的直角。
“你叫什么?脚疼吗?”
“我饿……”
那张说话的嘴,长得真好看,即使瘦得脸皮都紧紧地绷在骨头上,还能看见上唇M形的唇峰。我忍不住就心软了,觉得好看的人不应该这么落魄,站起来去厨房给他下了一大碗面条,卧了俩鸡蛋在下头。
这小孩儿吃得呼噜呼噜的,像是这辈子第一回吃饭。